图文来源：网易宁夏宁夏记忆栏目文丨潘宁
银川是一座美丽的城，装扮这座城市，除了那些靓眼的花草以外，少不了有各种各样的树木，虽然解放东西大街上一株株怒放的金叶榆为这条老街平添许多妩媚，北京路沿线被绒毛白蜡的落叶铺满，唐徕渠边上柳树摇曳，但是我却独爱家门口的那一棵国槐。
1
我家住在中山北街，门口有一棵国槐树，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，如今它清秀挺拔，青灰色的树干笔直、疏密有致的枝条优柔地舒展，一阵风来，便向着蓝天白云招手示意，颇有刚柔相济的韵致。
碗口粗的国槐枝繁叶茂，遮天蔽日，浓浓的荫凉给夏季里的人们带来甘霖般的清爽。那时候，爷爷夏天不喜欢待在房间里吹空调，他更愿意和老街坊一起坐在国槐树树荫下乘凉，或是谈天说地，或是玩牌下棋，或是倾听音乐，亦或享受天伦之乐。
每每抬头看着它枝繁叶茂，树冠茂盛如伞，我都会想起二十多年前，它还是一棵小树苗的样子。
那是晚春时节的一天，爷爷从外面带回两棵槐树苗，说是为了增加一些绿色,不让家门口那么光秃秃，爷爷在家门口两侧各种了一棵国槐，清秀而纤弱的小树苗怯生生的站在我家门口。爷爷很细心地照料着它，隔三差五就要浇一次水，每次我都会端着满满一盆水去凑热闹。
“晓飞，你别瞎浇，我刚浇过了，水浇多了会伤树根的。”爷爷只要看见我浇树，他一定会呵止我。
左边和右边两棵国槐树一样优柔纤弱，但是却又相映成趣，十分和谐。
有一次，我放学回到家，看到家里的院子里放着一盆水，以为是爷爷晒的浇树水，想也没想就端出去了，到门外的槐树旁，一下子全倒进了左边小树苗的树坑里，没想到却闯了大祸。
“晓飞，你看到妈妈在院子腌鸡蛋的盐水了吗？”母亲从厨房出来询问着在院子里逗小狗的我。
“啊，那是盐水呀，我以为是浇树的水呢！全浇了国槐了。”
“哎呀，你这孩子，浇之前怎么都不问一下，你爷爷那么宝贝这两棵树，你可倒好，树肯定被你浇死了。”母亲斥责着我。
爷爷回到家，知道这件事后又气又急，围着小树苗转来转去，一连声地说：“完了完了，肯定挺不过来了，一盆浓盐水倒下去，这苗苗是死定了，你这个娃娃一天就不干好事嘛。”
“我又不知道，我也是好心呀。”怕爷爷生气，我只敢小声的嘀咕着。
后来的几天里，为了弥补我的过错，我常常偷偷地给它浇水，希望能把盐分稀释一点，挽救一下糟糕的情况，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，一周以后，它的叶子开始失去了光泽，随后慢慢地掉落，断断续续的十几天里，叶子就掉光了，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。最后，左边的这棵槐树苗就彻底“暴毙”了。
之后，爷爷就把干枯的树苗挖掉扔了，他看着空荡荡的树坑，常常叹息：“好好的一棵小树，硬是让你给齁死了，哎……”
每当这时，我心里都充满了愧疚，只希望右边的这棵槐树苗能茁壮成长。
2
时间总是在指缝中悄悄溜走，不知不觉中，小树苗也长成了大国槐。入夏后，槐树会开出米黄色的碎花，一簇簇嫩黄的槐米拥挤着占满枝头，绿叶中斑斑嫩黄色煞是好看。
除了好看以外，采摘下来的槐米晒干后可以卖到商贩手中换些零花钱。
每年的六月底七月初，槐米悄悄地爬上国槐的枝头，我就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开始“抢收”槐米了。
枝头较低的一些，爷爷就站在树下用竹竿上的铁丝钩子钩住枝条，竹竿在手中用力一旋转就将带着密密麻麻槐米的树枝折断。高一些的枝头我则迅速爬到较粗的树枝上，一手环抱着树枝，一手用长把镰刀或是钩子将那些果实累累的枝头钩落。
只要一使劲，脚下的树枝就会不停地晃动，整个身子像是喝醉了酒不停地前仰后合，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来，这也是爷爷最担心的。
“晓飞，你脚踩实了再去钩，手抓紧喽！”爷爷在树下千叮咛万嘱咐，生怕我摔下来。
“没事，爷爷，稳当的很，放心。”
槐米采摘后，把槐米粒从枝条上用手轻轻地剥下，得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晒干，否则颜色就会发黑失去了光泽，一般连续三天就晒干了，那绿绿的槐米粒被爷爷装进缝制的布袋里。
采摘两三次的量就可以装满布袋了，只要听到收槐米的叫喊声，我便提着袋子急匆匆地窜出家门，商贩总是看颜色，挑杂粒，摸水份，很是一本正经地给出级别和价格，我每次都站在商贩跟前，伸长脖子，瞪大眼睛盯着称，生怕人家称错斤两，算错账。
令我最兴奋的就是商贩拿出提包给我们数钱的时候，他一张张数着钱，而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钱，直到确认钱数无误的时候才会递给爷爷。
当然，爷爷也会奖励我几块零花钱，拿到钱的那一刻起，我定会奔向新华街的书店，买上几本自己喜欢的连环画和一些新式文具，当然也少不了用迎宾楼的老冰棍来犒劳自己。
在国槐浓郁的林荫下，背靠着不知攀爬过多少次的树干，着迷地看着自己的画册，品尝自己的收获。
3
“晓飞，你听说了吗？北京路上栽了新的树种，特别好看。”同学大牛骑着自行车从我家门口经过时说道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他就已经骑远了。
随着城市的发展和扩容，银川市的每条街道上都新栽种了不同的树，也陆续引进名贵树种，尤其是在行政中心东西两侧大街，栽上了银杏、梓树、楸树等南方树种。
有一天，我骑车专门从北京路绕了一圈，果不其然，一路上两旁的紫叶李绚烂开放，我从车上下来，看到一朵朵白瓣红心的花朵，正缀满枝头，整体看起来，好似一片红色的云彩，降落于树间，特别惊艳！
在夏日绿树浓荫之时，它们油亮的暗紫红色特别显眼，这是它最显著的标签，故以之命名，紫叶李最适合在晴天观赏，明媚的阳光会将花瓣点亮，整株花树就如云似锦，灿若明霞。
我看得如痴如醉，心里想着：这么美的树，一定要带爷爷过来看看。
我心里十分着急，想赶紧与爷爷分享美景，于是跳上车子快速地蹬着脚蹬，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家里去。等我刚到家门口时，发现爷爷正躺在国槐树下的躺椅上小憩，一手拿蒲扇，一手端着紫砂壶，好不惬意！
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洒下斑驳的影子，看着爷爷舒服的模样，小时候他拉着我的手，拿着小喷壶给小国槐浇水、我在树上钩槐米，爷爷在树下捡槐米的场景涌上了我的心头。
原来，道路两旁的树再枝繁叶茂，也比不上自己家门口的这棵国槐。
如今，我已经是一个父亲了，爷爷也在我女儿豆豆两岁那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，而那棵国槐树依然伫立在我家门口。
植树节这天，女儿学校组织了一场“亲子植树活动”，我和妻子带着女儿在郊外一起种了一棵小槐树。纤弱的小树苗在微风中轻轻摆动，女儿拿着小喷壶不停地给小树苗喷水。
“豆豆，不能再浇水了，水浇多了会伤树根的。”这时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三十年前爷爷带我栽树时说的话，又闻到了槐米的清香……
说一说你记忆中的那棵老槐树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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